“应该？哼！应该的事情多了！最应该的是教育好你的儿子，他要是不超员、不飙车，还会受伤？会住院？会和那两家扯皮？你用得着买烟来贿赂我们？”梁海斌有些激动地说。
“我错了！我没有尽到责任。”中年人说。
“晓得错了是好事，你坐到沙发上去吧！”梁海斌板着的脸渐渐松开，面色和悦了许多。
“你们啊！交警一查车，你们千方百计地躲；一扣车就不得，还骂交警，有的还敢打交警。好了！出了事故，你们就把交警当救星，捧成爷。你们就不想想，交警查车是为你们好，就像给你们打预防针，偏偏有人就怕、就恨，结果出事了，到了我们事故这里。我们算哪样！我们处理事故的只是事后诸葛亮。你想：如果你的儿子被交警罚过，吸取了教训，这次他还敢不敢超员，还敢不敢飙车？还会不会三个都受伤了？还会要你花钱，要你劳神？”梁海斌把中年人说得哑口无言。
“拿走吧！把东西拿走。梁警官是不会要你的东西的。至于案子，他会给你秉公办理的，这点你放心！”志杰对中年人说。
“不是……案子办完了的，钱也赔了的，我是来表示感谢的……好吧！抽支烟是可以的吧！”中年人说完，起身拿过黑塑料袋，取出一条中华烟，撕开外包装抠出一包，是硬包装的。他撕开封口，抽出香烟，在屋子里转着圈递着。
“行！这样可以。剩下的你拿走吧！”梁海斌示意他把桌上的塑料袋拿走。
中年人从红塑料袋里拿出一串粽子，说；“明天就是端午节了，粽粑是我自家包的，你们尝尝吧！这该不是受贿了。”
大家都笑了。志杰说：“那就谢谢你的心意了。”
中年人拧着装烟的袋子走了。看着桌上的粽子，志杰说：“师傅！这样巧，明天你值正班，我值副班，这端午节咋过？”
“哼！一天脑门心都忙亮了，过哪样端午节哦！只求事故少点就阿弥陀佛了。”梁海斌有些怅然地说。
“不要紧！明天就在我老爷子家过，反正就在宿舍里区，有事也来得及。”志杰说。
“明天再说吧！”梁海斌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出了门，又折转身回来，扯下几个粽子，拧着向值班室走去。志杰明白，今天他值副班，要在值班室守到晚上十点钟，现在，他拿着粽子与值班室里同志共享去了。
到了下班时间，志杰和金龙、彭钢走出办公室。他们今天是第三班，算是行政班，所以能在这个时间下班。志杰走到一组办公室门口，与梁海斌打了声招呼，走出办公楼时，已经不见了金龙和彭钢。他向单位宿舍区走去，路过缅桂树下时，缅桂花淡雅的馨香吸引了他。他住足在树下，打算摘几朵回家去，妻子和女儿都很喜欢这香味。
大概是因为早晨被摘过的缘故，低处的花朵已经没有了，高处的正在凋谢，凋零的花瓣纷纷扬扬的坠落，而含苞的花蕾尚未绽放，香味也就比早晨淡了许多，然而郁郁的馨香那么迷人。志杰没有放弃的意思，立在树下寻找着。透过茂密的枝叶，可以看漂浮变幻的白云正在被暮色浸染，劳累一天的太阳已经把自己的身躯掩藏在高楼后面去了，留下略有几分暮色的天空。与喧腾的大地相比，此时的天空寂静了许多，只有一些偶尔路过的飞鸟掠过树梢，牠们叽叽咋咋地呼着朋，唤着友，轻盈的身影匆匆掠过树梢，为这寂寞的黄昏带了令人遐思的情趣。
“来！我这里有竹竿。”门卫“老黑”叫着志杰。
志杰感谢着接过竹竿。“老黑”姓张，是个退伍军人，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立过三等功。退伍后在企业工作，企业改制后，他下岗了。国家安排“四0·五O”人员时，他先在交警队当协警，到年龄退休后，便留下做门卫。人的本质不坏，就是会搞点“小动作”。记得志杰在秩序管理中队时，他时常找志杰说情，后来志杰觉察到他会收受别人的“好处”，对他的要求便设法拒绝了。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再找志杰了。他和别人说：“不敢找他！那小子和陈亮一样不进油盐，搞不好还会讨骂。”志杰从别人嘴里听到这话时，心里十分高兴。“好啊！看来还是我师傅这块牌子好用。”
“这点！这点有几朵。”“老黑”在树的另一侧喊着。
志杰走过去，顺着他的手指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有几朵才开的花朵。志杰把竹竿伸过去，用竹竿顶端破开的口对准花朵，扭动一下竹竿，折断花茎，花朵从树上坠下，他从地上捡起，吹去沾上的灰尘，散发着馨香的花朵便到手了。遗憾的是只摘到了三朵。他把竹竿还给“老黑”，“老黑”说：“明天早上我摘好，你来拿。”
志杰谢过“老黑”，把半握着花朵的拳头凑到鼻孔边，嗅着淡雅的缅桂香味，慢慢向宿舍走去。
王志杰们这个年龄，这点工龄是没有赶上房改的，父亲住的这套八十多平米的房子，是志杰参加工作后，从老同志的手里购来的二手房。先前自己刚参加工作，父亲在农村中学当老师，母亲被买断工龄赋闲多年。这年正遇上母亲的单位住房撤迁，一家三口就成了无房户。恰巧这时有一个老同志出卖这套房子，志杰的父亲咬咬牙就买下了。后来，因为自己结婚，这套房不够住，父亲又拿出全部积蓄为他付了首付，志杰才真正有了房。如今，他每个月还了按揭，付了物管、水电等费用后，工资也所剩不多了。妻子在保险公司上班，一个月也就两千来块钱的工资，每个月开了车子的油钱，加上孩子的费用，也就所剩无几了。这让志杰常常有捉襟见肘的感觉。好在父亲退休工资较高，志杰一家就做了“啃老族”。当然父母也乐于被“啃”，在被“啃”中享受着天伦之乐。现在，除了吃早餐，或者偶尔与朋友、同事聚会，他才和妻子在家开一下伙。其实，这让志杰和妻子很内疚。
走到宿舍区院子时，见妻子的车停在花坛旁，便绕着车查看。那是一辆银灰色的雪佛兰，是结婚时岳父“打发”的嫁妆。岳父和岳母是企业退休人员，退休工资不高，两老很体谅志杰家的难处，女儿出嫁时，只是象征性的要了点彩礼钱，陪嫁的嫁妆除了其他必需的外，就是这辆雪佛兰·赛欧了。细心的妻子特意选了银灰色的，她说：哪个大男人开红色的？车虽然不够档次，但是也算有车族了。志杰和妻子对车都很爱惜，妻子常常把它收拾得整整洁洁的，看上去凡而不俗，以至于每每志杰看见它，就像再次欣赏到妻子那山野菊花般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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