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罚不行吗？”姨爹问志杰。
“不罚？老姨啊！志杰们一天出多少个现场？一年要死多少人？有多少是骑摩托车的？这些鬼娃娃，该罚！不罚没有教训。要不然以后出了事，再找志杰帮忙，那个时候事情就大了。”岳父说得姨爹哑口无言。
“是哩！遭罚回把，等于交学费，相比较于出了事故，伤了、死了，这个钱罚得值！”志杰的父亲说。
姨爹不再言语。志杰舒了口气。
“吃饭喽！吃饭喽！”兰馨手里握着一把筷子，像一只小鸟似的，欢快地跑进客厅，打破了沉寂。
事故处理Ⅱ组 （中篇小说 作者：柴方平）
七
吃过饭，梁海斌和志杰的父母道过别，便和他的搭档小宋回值班室去了，出门时，他叫志杰不用忙着去值班室，有事再叫他。
女儿要志杰用雄黄酒为她在眉心点痣，志杰用手指蘸着为她画了一个“王”字。女儿说“不要！不要！我要美人痣。”志杰说“用雄黄酒画‘王’字可以驱秽避邪，为小公主带来好运呢！”女儿不再说话，咚咚地跑到奶奶的卧室去，大概是去照镜子了。不一会，又咚咚地跑到正在洗碗的母亲跟前，扬着两手，伸开十指，鼓着两眼，呲着牙说：“我是大老虎！我要吃了你！”妻子故意说：“怕！怕！怕！”女儿更加高兴，扮的“虎”相愈加威风，在屋子里追着奶奶转圈子，逗得志杰和父亲哈哈大笑。
一家人乐了一会，志杰问母亲要了一只塑料袋，装了几个粽子，与女儿道过别，提着粽子向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里，师傅坐在沙发上咕噜咕噜地吸着水烟筒，守电话的老刘伸着脖子，把头凑在桌上，扒拉着家里送来的青椒肉末炒饭。志杰把粽子放在他的面前，说：“吃几个粽粑吧！不吃粽粑就不算过端午节呢！”
老刘说：“我还有饭呢，放到慢点吃吧！”
老刘是下岗的“四O·五0”人员，妻子是环卫工人，家境不宽裕，因此他很节俭。人的脾气倔强，他常常说“吃人三餐，还人一席”，从来不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
“嗨！你这个人就是不懂事，叫你吃你就吃嘛。晓得你不喜欢吃食堂的菜，人家志杰说给你舀饭，你说家里会送来的，叫你吃粽粑，你又说慢点吃。不识抬举！”梁海斌故意激他。
果然，老刘放下饭盒，扯下一个最小的粽子，剥开竹叶，一股特有的竹叶清香味，和着糯米的醇香味弥散在值班室里。
“好香！好多年没有吃到白粽粑了。”老刘赞叹着。
“这是志杰的母亲包的。我觉得比贞丰粽粑还好吃，纯天然的香味！我都吃多了，恐怕要吃消食片了。”梁海斌喷着烟雾说。
“撑死这条老狗！”老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东西！耳朵比鼻子尖。”梁海斌说。
“我的耳朵是比鼻子好用，因为我是人嘛！你和我不一样，你是鼻子比耳朵好用的东西。”老吴走进值班室，把一个纸袋放在沙发旁边，一屁股坐在梁海斌的身旁，话里有话地说。
“我的鼻子是比……”
见志杰和老刘抿着嘴发笑，梁海斌才醒过神来。“你个老狗，变着法子骂我。行！我让你这条会骂人的老狗好过。”
说完，他右手握着水烟筒，左手一把箍住老吴，老吴的身体比较廋小，被魁梧的梁海斌箍得无法动弹。梁海斌嘴对着烟筒，咕噜咕噜地吸了一口烟，放下烟筒，扳过老吴的头，冲着他的脸缓缓地喷着烟雾。
“哎哟！你个老狗…吭…吭…说你一句，你要呛死我，吭…吭…你要毒死我呀！”老吴是不抽烟的，这着的确够他受的。他徒劳地挣扎着，直到梁海斌喷完，把嘴对着烟筒吸烟时，他才找到机会逃脱，一下子跳到门口去，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吸空气。
志杰哈哈大笑，老刘笑得几乎喷饭，梁海斌乐得像个小孩似的，伸直两腿，靠着沙发，仰着头喷着阵阵烟雾。宋正诚听到笑声，从办公室走了过来，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老吴，见老吴一会伸长脖子吸气，一会哈腰吐气，便笑着说：“学癞蛤蟆打哈欠啊！”大家笑得更欢了。
“呸！你小子也跟着你师傅趁火打劫啊！我正找地方出气呢！”
宋正诚见情况不妙，忙跑回办公室，“砰”地一下把门关上。老吴没趣地背着手徘徊了几步便不见了。
过了一会，老吴背着手，眯笑着回到办公室，默默地坐在梁海斌的对面。梁海斌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突然，一股细细的水流从老吴的手里喷向他的脸，他忙不迭地放下水烟筒，刚站起身，谁知烟筒没有放稳，一下倒了，黄黄的烟水溅在他的脚上，老吴喷出的水恰好对着他的裆部，他一躲闪，脚又踢到烟筒，烟筒抛洒着水在地上转了几圈，弄得他顾哪头都不是。
老吴喷完水，得意地扬着一只注射器，说：“怎么样？莽夫不如巧干的吧！”
“巧个铲铲！你弄湿了我的裤子，别人还认为我尿裤子了。你个老疯子！”梁海斌捡起烟筒，跺着脚说。
“不怕！人家问你，你就说今天你爸爸忙过端午节，忘了给你夹尿不湿了。”老吴一本正经地说，“都大水冲龙王庙了。停战吧！两个老顽童！”志杰用拖把清除地上的烟筒水，提起老吴放在沙发边的纸袋，见里面装有一瓶赖茅，一瓶葡萄酒。老吴见状忙说：“不要动！是我的酒。”
“咦！吴老狗今天真的是过节呢！穿得这样青春，还提着好酒。”梁海斌瞅着老吴穿的休闲裤、T恤衫说。
“不错吧！儿媳妇买的！我今天是好戏连台呢！儿子也升副科级了；还有，我的徒弟下个月就来报道。”吴远胜洋洋得意地说。
“看你得意！噫！我们小时候说的：穿新衣，打三砣，不打不经穿。对吧？老刘！”老刘点了点头。梁海斌扬起了拳头，吴远胜连忙跳起来朝门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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