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兄弟,你是一朵飘在异乡的云,带上内心的隐痛流浪,在城市林立的高楼中,挤压自己疲倦的梦想。
流浪异乡的兄弟,哪一天你才能停止忙碌?在大街、小巷、水泥大道,乡间小路,构建诗歌里酸甜苦辣的细节,你平凡的身影穿梭人间的冷暖,为着生活奔波劳碌的岁月,失落和忧伤爬满皱纹丛生的脸,刻出立体的诗篇。
也许,故乡是你梦境里的一道裂痕;是你惆怅的源泉;是一道在你眼前沦陷的风景……你想捂住透明的忧伤,可是,慌乱中踏错了季节,许多和锅、瓢、碗、灶相关的事情,爬满了黄昏的落寞。
梦境深处,谁的灵魂没有勇气凝望自己家的方向,更无法用想象去安慰,回首之间才发现的、那张老泪纵横的脸。
是谁?明明在生活中一次次失意,明明一次次抚摸生活伤痕累累的印记,却对家里人说:“我在外面过得很好,天冷了,我给爹娘寄了棉衣……”
是的,你的心中,故乡一直存在,你把它变成了依赖,你想说:“爹、娘,孩儿对不起!”声音却被风吹散……
从家的方向,吹来了一粒沙,不小心揉进了你的眼里……
二
兄弟,当故乡打开与你有关的行囊,村口站立的树知道,你离开时,忘了带上一把脚下的泥土。所以你的血液缺少了铁,缺少了胶原白蛋白,疼痛的伤口在异乡注定无法愈合……
但你是否知道,爹娘把你寄来的棉衣,藏在箱底,时常拿出来抚摸,不让寒冷的风吹薄思念你的情绪。
你寄来的棉衣,只有在走亲访友时,爹娘才把它穿在身上,脸上如花的笑颜,仿佛他的孩子就在身旁……
兄弟,知道吗?娘那瘦骨伶仃的身影,爹那憔悴的面容,一直站在你离去时的季节里,从未曾停息。他们的目光流淌成河,铺满了你离家时候走过的路途。
三
兄弟,你紧紧捂住你的伤口,就是不想让爹娘看见你的辛苦,可是兄弟,骨肉相连,心灵感应,并不需要任何形式。
兄弟,爹娘已经看见,你脸上的汗珠,满身的尘土。
我的兄弟,数着你寄回的钱,爹满脸的辛酸,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离自己胸口最近的地方,就像小时候你受了委屈,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一样……娘病了,很少打针吃药,常常是挺挺就过去了。她说:“娃儿们挣钱不容易……”
过节时,爹、娘燃烧了很多的纸钱,他们无数次地下跪,祈求祖先保佑他们的孩子,在外能够平平安安……
爹沉默寡言,把对你的想念放在水烟筒里,想你时,把水烟筒抽得咕咕、咕地响,烟嘴里忽明忽暗的烟叶,是他在把自己的思念表白。娘想你时,把你留在家里的衣裳拿出来满院子翻晒。
辛酸、隐忍、思念的话语,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
我的兄弟,爹娘宁愿自己守着对你思念的痛,却不想要你和他们一起疼……你听见了,电话那头,他们说:“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家里挺好的,母猪下了仔,又添了好几只鸡……”
我的兄弟,爹娘不要你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沉默、慌乱、心痛;爹娘不要你的眼睛盛满寂寞和忧伤;爹娘要你的脸庞上有他们所熟悉的最为纯净的笑意,最为明快的笑容。
四
我的兄弟,除了力气,你一无所有。
夜深了,爹问娘:“这几天,娃儿来电话了吗?”
娘回答:“没有。”
爹小声地说:“都怪我没有出息;要不,这娃儿就用不着吃那么多苦……”爹的声音很小,却能将夜撕破。接着就听到娘抽泣的声音。爹翻身起床,将水烟筒抽得咚咚、咚地响。
劳累的身体,站起来疼,坐下去也疼,走也疼,卧也疼;空空荡荡的口袋让你更疼。只能把耳朵贴近话筒,让父母的声音,给自己的疲倦开一剂药方,安慰自己落拓的苍凉。
兄弟,其实无论你身在何方,你永远走不出爹娘牵挂的目光。我的兄弟,你知道吗?你总是让爹娘干涩的眼眶温润。
我的兄弟,思念是一根细小的绳,拂过的风都能把爹娘离别后的心勒出深深的痕……他们不要从你小心翼翼的话语里,看到你忧伤的眼睛;疲倦的神情。
五
我的兄弟,皱纹满面的地面尘土飞扬,一声声劳动的号子喊得让人心慌;爹娘的心被狠狠地划了一刀。
兄弟,爹娘滴落的泪水湿透了我纸上的每一个字迹。
兄弟,我知道,在你的时间概念里,除了春节和中秋,没有其他的节假日;你像一个旋转的陀螺,在生活的海洋里奔波;只有拿到被汗水浸湿的、薄薄的工资,才是你开心的日子。
兄弟,再苦,你也要记得休息……再累,也要好好爱自己……
来吧,我的兄弟,今天,让我们把离乡背井的寂寞狠狠地推向遥远,把苍白失血的生存问题踢到天边;你去邀上几个老乡,买来足够的散装白酒,豪迈地作一回自己的主人,把将来像一幅画一样描绘在眼前,为自己订一个“五年计划”;在新年的钟声又一次响起时,愿快乐回荡在你的心底;兄弟,愿我的文字能抵达你的心里,把我最为真挚的祝福传递;兄弟,你可曾听见家乡的山山水水在对你说:兄弟,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