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小城,今日的古镇。几条灰色略显破旧的老街镶嵌在皱巴巴的城廓里,一睹灰色的城墙沿着小河像束腰的裤带,把小城裹得牢牢实实。一条狭窄的老街从三座石牌坊斜刺里沿伸出去,秋阳洒在新铺的石板街道上,挥洒出几分古城的新意。
古城是一个移民家族的世居之地。倘若走进古城的小巷,小巷的老者就会向你讲述小巷的旧事。小城开发的时间,大体上应是明初。一个叫李孝的右所千户指挥官带着1200个明军官兵,把他驰骋战场的双足落脚到这里。那个原在江苏淮安府山阳县的李字便在这山青水秀,沃野平畴的鲁屯落脚生根,繁衍生息。六百年时光一瞬而逝。二十四代人晨炊夕烟在族谱上缭绕,筑庐屋以避风雨,修城墙以安堵十屯,建学堂以淳教化,耕农桑以辅衣食。守耕读为本,诗书继世之古训。秉忠孝节义,精忠报国之礼教。惜夫!那些小巷旧事,轶闻掌故不少的都已被打包收藏,存放于历史档案里去了,但勤俭的家风仍舒展于平民的肢体里,接受阳光的晾晒和检阅。
时序的脚步已移至暮秋,古城仍秋风飒爽,绿意盎然。我带着一帮异国高鼻子的老外,漫步在用石块铺就的幽深小巷时,冷不防窜出一条小狗,它摇尾乞怜地走进你身边,露出和善的样子,跟在小狗的后面是它的主人,主人扛着锄头从那栋被熏得黝黑的老房子走出来,看得出来小城人还在努力构筑着古朴的生活画卷,给人一种宁愿唤回那份清贫的亲切感。
古城不大,周围不足一平方公里。明天启二年锦衣卫千户掌印官李国忠筑内外城墙。开东南西北四道城门,并修城隍庙。鲁屯有城即普安卫中右所千户城也。几条老街都不长,街面宽不过5米清一色的石板街道,经几朝几代已走不成了。2009年又重新用淡红色和墨青色两种切割得长宽相等的石板,从梨子林穿石牌坊经铁匠街、下排街老场坝至七孔塘,铺了几条石板路,经过一番打扮的古城又重现淡婵娟秀的靓姿。古镇的决策者们,为了不让改造后的老街冷淡、苍凉,利用退役后闲置下来的老场坝,匠心别具地建造一个街心花园。在场坝的中心修亭一个、花架一个、草坪一个,种上广玉兰、月季、铁树、八月桂、紫金花、榕树等数十种花木,并竖立巨大奇石于台上。我们来到这里,顿感古城几经岁月的洗礼,如今它又在花的世界里复苏起来,另显一幅温馨的新姿。
昔日的老场坝迁到新建的农贸市场,老街就显得很幽静了。买东西的人一般不会出入这几条老街了。古城仿佛在时光的背后,更其幽静,与那喧闹繁华的世事无争。
漫步老街,我们邂逅一位八十多岁和善健谈的姓张的老学者。他祖籍是捧乍营的:“甲子乙丑年,逃荒随父母落脚在牌坊脚鱼塘边住下,成了古城的碾家人。”老人见多识广是小城的活字典,活地图。据他说,古城曾经盛极一时,他家侧边就有一幢一至三进的四合院祠堂,向东是观音阁、戏楼、圣谕台、衙门、八大寺庙、琳宫梵宇。老人说:“唉!可惜哦!这些明清古建筑拆的拆、毁的毁,要不,今天就有看头了。”官方人士和古镇有识之人正在跑项目、争取资金,恢复一些古迹,依托厚重的军屯文化来发展旅游业,但不知要费多少心力啊!老城区现存的古老东西,如不再好好加以保护,老古董一去就不复返了。如今那些五颜六色的瓷砖建成的火柴盒式的建筑物逐渐瓦解那些小青瓦屋,现状令人堪忧。话说时,眉宇间仿佛浮现出往事只堪哀叹的伤感。老人幽默地接着又对我说:“生长我的这座小城,烙印在记忆里的印象是永远深刻的,不管时间再怎么推移,都不会淡化。”古城的轮廓勾勒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在苍烟落照里,我们登上古营盘,站在山脊的制高点俯瞰古城,诗兴陡发,即景赋诗:落日照苍山,晚风泣花残。乃翁话旧事,谁筑古营盘。营盘扼驿道,险峻若山关。古城屯军地,锦衣百年延。沧桑六百年,我辈复登临。极目放远处,垮墙断城恒。长河悲逝水,永乐几代传。思若群峰涌,逐浪滚滚翻。
极目处,古城展现出两幅画面:老城区——屯里头略显萧条,缺少艳丽和繁华,但几扇腰门,几扇花窗及一个“吞口”,都足以印证出古城的古意。如今发展区——跑马场一带已是新楼林立,车水马龙,商贾云集,人气旺盛,一派繁华景象。
今天记忆中的古城,那四方的圆口古井,墙上那枯藤,还有古树、小桥、流水的那幅风景画,在模糊中仍依稀地留下不完整的印象。唯有那几座儒家文化符号——石牌坊仍寂然地摆在那里,见证着这古老小城的辉煌。它是小城整体的人文精华,看样子有点俊,有点帅,再细看,确有岁月和风霜腐蚀不去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