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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碗粉,可以慰风尘(作者:韦其江)

 我有一碗粉,可以慰风尘
 
韦其江
 
我有一碗牛肉粉,可以慰风尘。
 
还有一个比牛肉粉更暖心的故事。
 
今天煮好,端给你吃。
 
老马很好,从来都是堆着笑脸的,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惹他生气。从我记事起,他家门口就有一口大铁锅,锅里总是咕嘟嘟的冒着热气,远远的就能闻着一股肉香味。
 
记得小时候,冬天很冷,被娘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拉出来,站在床边一脸不乐意的穿上衣服,然后走到院子里,端着刷牙水眯着眼睛刷牙。“伢子,你起来了,快洗完,马叔给你搞一碗牛肉粉!”我强忍着困劲,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睁开了眼睛,一股牛肉粉的香气让我顿时精神了起来。我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自己,裹了件大衣就跑到了马叔的铁锅前。
 
“伢子,你今天是不是要参加运动会啊,今天马叔多给你加点肉片。”说这随手捞起了嫩白滑溜的粉,盛在碗里,然后用筷子夹起肉片,撒上葱花,辣椒,再添上一些酸菜。看着马叔的 娴熟的动作,我急不可待的赶紧端起牛肉粉,坐在了门边的石墩上,吸溜吸溜的狼吞虎咽了起来,不一会就见底了。我一抹嘴巴,心满意足极了。
 
“伢子,今天你就要去上大学了,马叔夜没啥送你的,再给你做一碗牛肉粉吧,还是给你多放点牛肉!”马叔笑着忙活了起来。我看着马叔的样子,心里很心疼,可是却不想马叔看出我的心思,就强忍着心里的难过,笑着说:“马叔,我这一走,做舍不得的就是你牛肉粉了!”
 
“傻伢子,想吃了就回来,叔随时给你做!”马叔笑着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粉端给了我。
 
马叔,一个在泥石流中活下来的人,可是下半身却被泥石流永远的带走了。妈妈说:“马叔是从外地来的,来的时候是爬着的。村口的马爷爷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就给了他一碗牛肉粉,收留了他。而马叔从那天开始也改姓了马,马爷爷多了一个帮手,马叔多了一双腿。马爷爷托村里的木匠给不能走路的马叔做了轮椅。就这样马叔和马爷爷一起生活了。
 
妈妈说:“当初马爷爷收留马叔是因为看到一身泥泞,狼狈不堪的马叔虽然是趴在地上,可脸上却带着笑容。”这是一种生的力量,马爷爷被这种活着的力量感动了。再后来,马叔娶了马爷爷的女儿,还生了一个儿子。
 
大二那年的冬天,爷爷去世了。我穿着单衣从海南赶回家,看到院子到处都挂着白布。爸爸和妈妈穿着白色的丧服,站在门口等着我。我木纳的被三姑嫂们收拾着,换上了一套丧服。我想大哭一场,可是却发现自己哽咽了,所有的泪水都一下子憋在了眼眶中。我跪在灵堂前,看着眼前的爷爷的遗照,呆呆的发愣了好久,眼前都是爷爷的音容笑貌和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过了好久,妈妈看着我的样子,赶紧把我拉了起来,把我扶到了一边,让我坐在凳子边上,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说了句:“想开点,爷爷看着呢!”
 
我木讷的点点头,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这时候,我看见隔壁的马叔看见我,赶忙摇着轮椅过来,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伢子,别伤心,你爷爷走的舒服,没受累。你别伤心,人都会死的,可是你要活着。只要你活着好,你要活得好,他才走的安心。”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抬头看了看马叔饱经岁月沧桑的脸,又看了看凄凉的灵堂,悲戚之感一下子就汹涌而出,我抱着马叔大哭了一场。而马叔也只是静静地抱着我,一句话没有说。等我哭够了,马叔看着我擦干了眼泪,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了他的招牌笑脸。看着马叔的笑脸我一下子心情就轻松了许多。“伢子,叔去给你做碗牛肉粉,饿了吧?”
 
马叔摇着轮椅回到了他的牛肉粉店,利索的给我做了一碗牛肉粉端了过来。闻着熟悉的味道,我的肠胃忽然就饿了起来,我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牛肉粉,呼噜呼噜的吃了个底朝天。心中的悲伤忽然减轻了,看着马叔的笑容,看着这一碗牛肉粉,我觉得我想要勇气,需要马叔那种向死而生的勇气。
 
这是我的故事,是牛肉粉的故事,是一个寒冬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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