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安县高棉乡：胡老六回家记

 

胡文艳

 

胡老六是普安县高棉乡朝阳村人，她住的寨子在一个远离集镇的大山里。一想到周末她可以回老家与亲人团聚，她的心里既开心又担忧。

 

时间一晃就到了星期五，胡老六早早的就把前一天买好的准备带回家的红糖和蛋糕放进车里。她想好了，一下班她就往家赶，爸妈肯定做好了饭菜等着她，哥哥的孩子睡得早，她要赶在他们睡觉前把蛋糕送到他们手里，因为她答应过她的小侄子，在他过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个大蛋糕。一想到这些，她上班的劲头更足了，键盘打得飞快，手脚麻溜的一个人能做两个人的活似的。

 

当手表指针指向6点的时候，胡老六的心跳得很快，她和同事打完招呼就飞快的奔向她停在楼脚的车，急急地启动车子向家的方向赶去。一路平稳而又轻松的结束了一个小时高速路的车程，她转向了通向村里的公路。她将身子坐的直直的，用力睁大她不太大但视力极好的眼睛，双手用力握紧方向盘，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向前慢慢开。正在修缮的坑洼不平的道路让她觉得自己开的仿佛是蹦蹦车，若不是她正紧张的握着方向盘，她想她现在应该晕车吐得昏天黑地了。她清楚的记得她的车子上次就是在这条路上底盘被杵得咔咔响，回家一趟就被开到了修理厂，害她心疼了好久。

 

车子慢慢的向前开着，她在心里默念：“不要堵车不要堵车”，怕什么来什么，车子刚转过一个弯，一片亮得刺眼的刹车灯使她的希望破灭了。本来就狭窄的道路，平时会车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现在由于一户人家办喜事，路边停满了车，导致两边的车都过不了，堵成了一条长龙。

 

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胡老六索性将车窗摇起来，给家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胡老六一看表都已经快9点了，车外喇叭声、叫骂声响成一片，可就是不见车子动一下，她已经接到家里3个电话了，第一个是安慰她不要急，慢慢开，第二个是问她车子可以动了没有，第三个是问她快到寨子下面的山脚了没，她哥哥在那里等着接她。她越来越烦，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她多想现在能飞回家里的饭桌前，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她想做点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顺手拿起手机拍了一下前面堵车的场景，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20分钟的路程花了2个小时，农村的基础设施何时才能改善？”朋友圈才发出就一群朋友来评论，其中不乏感同身受者，看来这个问题已经成了困扰农村外出工作人员的老大难问题了，胡老六无奈的笑了笑。

 

9点30分的时候，车子终于可以动了，胡老六赶紧往家里赶，当她赶到寨子下面的山脚的时候，看到二哥在摩托车上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她感觉好内疚。

 

到寨子的路太烂了，胡老六的车开不上去，她只得把车停在路边，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提在手上，换乘二哥的摩托车上山。

 

5公里的路，摩托车“嘟嘟嘟”的喘着粗气爬了好久才上去，再爬过一段陡坡就可以看到家了，胡老六心里暗暗高兴起来。可是就在爬到一半的时候，车子忽然熄火了，二哥吓得大喊“小心”，可话音刚落，急速后退的车子把胡老六甩出老远，重重的摔在路边，手里的红糖和蛋糕也飞了出去。她顾不上自己伤着没有，赶紧跑去捡蛋糕和红糖，可是红糖已经裂成了几块，蛋糕甩出了盒子，摊在地上，满是污泥。胡老六觉得手心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26岁的她坐在路边嚎啕大哭起来。二哥吓坏了，一边道歉一边扶她起来，正好她的妈妈打来电话，里面传来了侄子稚嫩的声音，呼唤着她快带蛋糕回来。

 

摩托车摔坏了打不着火，胡老六只得在后面帮助二哥推着车子走。她心情失落到了极点，她偶尔回一次家都那么艰难，她不知道那些一直生活在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乡亲们要怎么办？那些趟着泥水走一个小时路程上学的学生怎么办？那些种出粮食蔬菜却拉不出外面去卖的群众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一代代这样永远穷下去？一想到这些，眼泪就在她眼里打转，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的二哥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原来前面正在铺水泥路，车子推不过去了，她高兴得忘记了摔伤的痛和刚刚的所有不愉快，忙向二哥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条多年来阻断乡亲们外出的路居然要硬化了？

 

二哥见她那么高兴，就得意的向她介绍了起来。他说，不仅仅是修这条路，这一年来，高棉乡脱贫攻坚进行得如火如荼。上次乡领导来组里开会的时候介绍过，他们对于一方水土养不起一方人的地方，实施易地扶贫搬迁，让群众挪穷窝，拔穷根。目前，全乡已经完成158户682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人口11户48人）的搬迁入住工作。在条件相对较好，土地资源丰富的地方，大力搞基础设施建设，从根本上改善人民群众生活质量。一年时间里，全乡硬化公路31.5公里,铺设泥石路面公路12.5公里,共投入资金1045万元。胡老六听完，心里乐开了花。她们组的村民以前出门都是一脚泥一脚水，种出粮食想要拿到集市上卖都要靠人背马驼，后来乡里出资铺了一条泥沙路，组里条件稍好的都买了摩托车，在路上歪歪扭扭的骑，年年月月，陡滑的路面不知道摔伤了多少人。像她这样通过自己的努力买上了车的人，回家也得乖乖把车停在山脚的路边，因为车子根本上不去。现在好了，在乡领导的努力下，争取到资金104万元对这条连接外界唯一的一条通组路进行了硬化，预计2017年中完工。自此，该组“与世隔绝”的时代要一去不复返了。

 

到家已经晚上11点了，尽管手掌被沙子戳得血肉模糊，脚踝肿得老高，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小侄子也已经睡着了，但胡老六的心里依然被喜悦充盈着，因为她知道，这样艰苦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那一晚，胡老六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里的老家是一条宽敞的水泥路，她的车子就停在家门口，再也不用担心被谁刮伤，上学的孩子中午都能回家吃口热饭，再也不用像她这样经常被胃痛折磨。她在梦里痴痴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