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文化研究与思考 黔西南文物古迹中的夜郎文化

交乐汉墓发掘现场  

据史料载，夜郎研究始于明代盛于清，许多名人著书立作进行考证研究。建国以来也进行了8次研讨，夜郎国都在哪里？众说纷纭，难于定案。国都问题确实需要考古发掘认定，而夜郎文化的研究、挖掘、保护、传承，也应该有人进行思考。

夜郎是云贵高原的一个古国，对于这个古国，历史文献有所记载，但过于简略。战国秦汉时期的夜郎，最早见于《史记·西南夷传》：“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土属以什数，滇最大。”“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牂牁江乃北盘江，许多学者都这么说。《汉书·西南夷传》：“成帝和平中，夜郎王兴与句町王禹，漏卧侯俞更举兵相攻，牂牁太守请发兵诛兴等，议者认为道远不可击，乃遣太中大夫蜀郡张匡持节和解。兴等不从命刻木像汉吏，立道旁射之。于是荐金城司马陈立为牂牁太守，蛮吏畏之。及至牂牁，谕告夜郎王兴。兴不从命，立请诛之。来报，乃从吏数十人出行县，至兴国且同亭，召兴。兴将数千人往至亭，从邑君数十人见立。立数责因断头。邑君曰：将军诛亡状，为民除害，愿出晓示众，以兴头示众，皆释兵降。”这里告诉我们，夜郎、句町、漏卧举兵相攻，最后夜郎国灭亡。

以上史迹均见于《汉书·西南夷传》。

根据《汉书·地理志》所述之诸水，句町、漏卧两国之疆域与夜郎接壤。今黔、滇、桂三省区结合部的黔西南便是古夜郎、句町和漏卧举兵相攻的地方。

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西汉王朝破南越，随即派郭昌、卫广发兵平定“南夷”地区，设置了牂牁郡（今安顺、贵阳一带），置郡封夜郎王，句町、漏卧则被封为侯。由此可知，这时的夜郎国中心在黔西南州就无疑问了。

关于族属问题，《华阳国志·南中志》：“南中，在昔盖夷越之地。滇濮、句町、夜郎、叶榆、桐师、雋唐侯王国以十数。”从“夷越”一语来看，夜郎应属越系民族。汪宁生在《古代云贵高原上的越人》中论述：“据汉晋时期可靠记载，他们大体分布：①今云南西部和西南部；②今云南北部的金沙江沿岸；③今贵州乌江以南，云南文山、红河、曲靖地区的一部分及广西的左右江地区。而古夜郎的活动范围正好在上述越人所在云贵高原上的分布区内。在夜郎国范围内生活的现今民族，大体上都是壮侗族，这些壮侗族的人民，学术界都公认为古越人后裔，南蛮系濮人，应为古夜郎的主体民族。

黔西南古为夜郎地，这里遗存有夜郎时期甚至更早的古遗址、古崖画、古墓葬，进行过夜郎考古调查与发掘，发现许多古村落遗址，采集、征集和出土了大批珍贵文物，这些不可移动和已经入藏的文物从各方面反映了夜郎文化的风采。

“夜郎文化”本是考古学上的专门术语，是指夜郎时期夜郎地域存在着的一种具有当地民族风格的古代文化。基于这个指导思想，我们单从年代上来看，牂牁太守陈立斩夜郎王兴及妻父翁指止，计三百余年，根据文献和文物资料，对黔西南的夜郎文化作如下记述：

（一）文献资料记载：“夜郎、句町、漏卧互相举兵相攻，遣太中大夫蜀郡张匡持节和解，兴不从命，刻木像汉吏立道旁，射之。”这里反映了夜郎国的原始宗教。《后汉书·西南夷传》云：“牂牁，俗好巫鬼禁忌。”由此可见古夜郎人的鬼神观念有多广泛。他们不仅敬奉鬼神，同时也幻想通过自己的行动影响自然现象或社会现象。“刻木像汉吏，立道旁射之”。我认为这不是单纯的泄愤之举，而是想通过这种巫术加害于汉吏。说明当时夜郎国盛行巫术。布依族先民作为古夜郎的主体民族，把当时的巫术一直流传至今，并衍生出现今独具特色各种祭祀活动——铜鼓、皮鼓和竹木管乐配合的鼓乐活动。

（二）黔西南的古人类遗址有兴义猫猫洞、张口洞，安龙菩萨洞、龙广观音洞，这些古人类遗址距今已有1.2万年，其中猫猫洞出土下颌骨4件、股骨3段，命名“兴义人”。远古人类繁衍的后代是古夜郎国的真正主人，兴义人是夜郎国的祖先。

（三）黔西南有古崖画多处，古人类遗址猫猫洞旁有古崖画两处，册亨洛凡郭家洞有崖画4组，最大组面积1.1×1米，原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史树青先生鉴定为古代符形文字（字文未破）。还有贞丰沙坪崖画一处，面积长400×180米，以及花江的七马图等。这些古崖画与广西花山崖壁画相似，这是夜郎人原越系僚人和南蛮系濮人的佐证。

（四）普安铜鼓山古遗址是我省夜郎考古中第一个发掘的遗址，这个遗址出土铸造青铜器具，其中石范34件、陶模7件、泥心2件、坩埚3件，这应该是一个铜器加工场，是夜郎国拥有的青铜冶铸手工业。遗址所出石范中有剑范4件、剑身范1件、戈范2件、钺范1件、钺形范1件、刀范1件、凿范2件、鱼钩范1件、铃范2件、宽刃鱼范4件、残范12件、浇口范7件。出土的陶模有剑茎模5件、乳钉纹模1件、心形纹模1件。这些范、模多系兵器，后来在兴义、安龙采集到的几件兵器与这些范模还能套合。说明这是夜郎国的社会生产力已发展到一定高度的象征。

青铜冶铸遗址的发现，说明战国秦汉时期的夜郎在我国西南夷地区是一个社会经济发展较高，拥有雄厚军事实力的国家，正如《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西南夷郡以什数，夜郎最大。”

（五）铜鼓山遗址出土陶器643件，器形有釜、罐、豆、杯、碗器、支子、坩埚、纺轮、陶钵九类，引人注意的出土文物有陶罐、陶杯、坩埚、纺轮，其中陶罐和陶杯可能与夜郎人饮茶有关。普安是古茶树之乡，这里是我国唯一发现古茶籽化石的地方，遗址附近千年树龄以上的古茶树很多。

（六）黔西南发现夜郎时期的青铜器、铁器很多。省的考古资料记载1975年在兴义地区土产公司检选到5件青铜器，其中尖叶形1件、铧口1件、钺3件，这些铜器分别来自兴义、兴仁两地。1978年在晴隆采集直援无胡铜戈1件，在普安供销社征集带有“”符号铜钺2件，喇叭形空首一字格曲刃铜剑1件，铜刀1件，铜三叉1件。1982年在兴义巴结供销社征集铸有“”符号铜钺1件，在兴义者安采集帆船形铜斧1件，在兴义顶效发现铜钺3件，其中1件带“”符号，又在兴义土产公司安顺转运站检选到带“”符号的铜钺2件、斧形铜钺1件。在安龙县五台簸箕寨征集到单耳铜矛1件。1984年在安龙木科丫口出土羊角钮钟1件。1986年在兴义威舍出土无胡铜戈3件、残铁刀2件、残铁器1件，安龙县文管所还在该县城关附近采集空首一字格曲刃铜剑1件。

另外，在黔西南州的文物藏品中，还有安龙城中大鱼塘出土的羊角钮钟1件，兴义出土曲刃矛1件、钟铞合体乐器2件，贞丰出土百越铜釜1件，兴义市顶效镇绿荫村农民王明洋在水井湾获取上交一字格曲刃剑1件。1983年安龙豺狗洞出土一字格曲刃剑1件、半两钱1件。1986年兴义歪染乡村民潘正才发现上交有肩石锛1件。

（七）1982年，铜鼓山遗址出土的铜器共45件，包括刀、剑、钺，共13种，其中刀11件、钺3件、削1件、凿2件、钻9件、镞3件、镞形器2件、叉4件、鱼钩1件、铜条4件、铜笄 1件、铜环23件、铜渣20余粒、铁器17件，有刀，镞，铁铤铜镞，矛等。以上82件，一部分是铜鼓山遗址出土器物，一部分来自民间征集，一部分为野外采集，且多为兵器。特别是有“”符号的铜钺，是古夜郎特有的兵器特征，它反映了夜郎国社会经济发展的水平。采集地点的分布使我们看到夜郎、句町、漏卧举兵相攻的情景，器物中的镞、叉、鱼钩反映渔、猎，铜条、铜笄反映民俗，铧、有肩石锛反映农业。

（八）1996年贞丰县鲁容小学老师李发耀发现邻近的望谟县石屯镇巧散村村民挖开一坛铜器，多为手圈铜铃之类。实物已由李发耀交给省社科院收藏，出土不详，据报道，属夜郎时期文物。

以上所述，说明黔西南州确实存在夜郎文物，这些珍贵的文物古迹记录着真实的夜郎文化。

1995年，国家文物局派以杜迺松先生为首席专家的专家组到黔西南鉴定文物，我当时是黔西南州文化局文物科科长，负责接待鉴定专家，并参加鉴定活动。

专家组对东汉墓葬交乐汉墓出土的许多文物给予很高的评价，认定黔西南藏品文物中一级文物34件。专家们对连枝灯上乐人的锥形发髻，摇钱树叶片上的人物形象、铜车马中马的形象、提梁灯上铜人双手合十的形象，以及泥瓦当、水塘稻田模型、五铢钱纹陶罐、铜鸟饰、铜擂钵、铁三脚、黑陶、红陶、白陶、灰陶、釉陶五种陶器，认定为夜郎文化。交乐汉墓出土的陶器有红、黑、白、灰、釉，专家组认为汉墓群附近可能有大遗址。专家组的鉴定，给我很大的启发。

（一）夜郎文化的界定不居于夜郎国的存世时间，不能认为夜郎王兴被杀，夜郎国灭亡以后就不是夜郎文化。夜郎地域内有当地民族特色的文物，何况东汉墓葬离夜郎王兴被杀的时间不长，只有几十年的差距，说不准墓主人还可能在夜郎国任过职。

（二）文化本身有影响和传承的功能，夜郎国附近的旁小邑，他们受夜郎这个大国的影响，所以在旁小邑发现的东西应属夜郎文化。

（三）夜郎国是哪个民族建的，文献未提，夜郎地域内多民族存在民族融合是客观事实。夜郎国多大，是部族联盟，是大夜郎还是小夜郎、国都等问题经需考古发掘才能说明。

（四）黔西南普安县青山镇铜鼓山古夜郎时期治铜造兵器遗址附近，最近几年又发现一批古遗址，他们是青山镇大园子、小营山、狮子山、大营山、上营盘山、大坡顶，雪浦乡铜壶山、倪大箐，新店乡屯脚河、土司湾营盘山，经贵州省博物馆考古队实地调查，认定为夜郎时期的村落遗址，如进行正式发掘，将会有丰富的夜郎文化实物出现。

（五）黔西南有两个汉墓群，兴仁交乐汉墓群和兴义万屯汉墓群，两个汉墓群都是国保单位。在过去的考古调查中，对一些露头墓葬进行抢救性发掘，后来在被发掘的汉墓周边，如兴仁交乐汉墓东兴仁县城旁的杨四屯、汉墓西面的格沙屯、汉墓东南方安龙县的海子，兴义万屯汉墓东南的鲁屯镇、南面的郑屯镇、西北方向的顶效镇均发现汉墓。这两大汉墓群地域相连、地势平坦，文物部门在这片区域征集到许多件青铜器，还发现古窑址。说明古代交乐、万屯一带古夜郎时定有战国至汉时的大城市。

汉武帝开发“西南夷”，在夜郎设置牂牁郡。据史料记载，牂牁郡在今安顺、贵阳一带，夜郎、句町、漏卧举兵相攻在今贵州兴义、广西百色、云南罗平一带，牂牁太守陈立灭夜郎，句町、漏卧“人栗千斛，牛羊劳吏士”。从这些史实的地域方位来看，这时的夜郎国应该是在黔西南。而黔西南与夜郎灭国时期的文化最密切的东西就是汉墓群，可见这片地区的调查、发掘显得格外重要。

夜郎文化有其时代特征和特定的文化内涵，不像民族风情和社会民俗那样广泛，因此真正属夜郎文化产业的项目并不多见，在此推荐一个具有特定夜郎文化的文化产业——兴义市玲珑文化旅游品厂。企业的主人叫罗益林，兴义市纳灰村青年农民。在州、市领导的关怀鼓励下，在州和兴义市文产办、民宗局的大力扶持下，他挖掘传承古夜郎铜鼓山冶铜铸造青铜兵器的技艺。

罗益林请我做他的顾问，他刻苦学习，反复实践，终于攻下各种难关，仿建铜鼓山遗址的土灶，用陶泥土制的坩埚、沙做模和范，终于炼出了铜水，浇铸出青铜器旅游产品：万屯铜车马、交乐铜车马、夜郎铜钺，用失腊法复制交乐汉墓出土文物，青铜器连枝灯、摇钱树、提梁壶、铜剑、铜铺首、铜朱雀、铜镜、铜盆、铜壶，以及铜鼓、鼎、铜炉、酒器、砖雕、釜等产品。还研发了一些陶制品，复制了抚琴俑。

2013年冬，罗益林将生产的三件青铜产品寄给北京故宫我国知名的青铜器大师杜迺松先生，请求指导。杜先生看到作品来自一个青年农民之手，手艺不错，回信通知他到北京见面。不久后，罗益林到了北京，杜先生不仅接见到了罗益林，还请他吃饭。先生说，青铜冶铸的历史悠久，失蜡法曾失传了多年，后经抢救才获得新生，送来的三件作品很满意，近似真品，我留在研究室给学生教学用。杜老还说：“像您这样的手艺，故宫招技师都很难找。”杜老特赠给罗益林一件礼物，对他说：“我从来没给人题过字，我很喜欢你，就给你和你的作坊写个字作纪念吧！”题字的内容是：“为青年农民罗益林题，金州宝篱中坊。”

黔西南发现夜郎时期的冶铜遗址，罗益林进行挖掘传承，值得鼓励。

当前，党和政府实施文化扶贫，黔西南迎来大好机遇，可以夜郎文化为主题，将普安青山铜鼓山、铜鼓山附近最具代表性的村落遗址、兴仁交乐汉墓区、兴义万屯汉墓区、兴义万峰林景区句町、属卧、夜郎三国举兵相斗古战场建成遗址公园，在这片遗址公园中择地建一个夜郎文化主题公园；将史书记载和文物显示的场景实景化，如：“水塘稻田模型”反映的夜郎田园风光、“汉派使节为夜郎封王”“刻木像汉吏立道旁射之”等。将反映夜郎的巫傩，出土文物羊角钮钟、钩铞合体乐器，乐俑中的琴、箫、铜鼓、铜铃反映的夜郎乐舞进行演出。房屋建筑可按出土的瓦当，建成汉式古建，并按“翁指据院为垒”建成院落。按出土文物铁三脚、双眼陶灶、五色陶器、陶杯、陶罐、陶碗、双耳铜釜、百越铜釜，复制成灶具、餐具、用具，餐饮方面可设置夜郎宴。按王侯等级使用古餐具（按实物微缩），案为桌席地而坐，按“人粟千斛，牛羊劳吏士”和汉墓出土文物中的牛骨提示，以牛羊肉。小粟等配置食谱。按出土文物中的服饰、头饰，设计接待服装。“三国相斗”展示场可复制铜车马，用夜郎矮马拉车，用复制的“”形钺、戈、一字格剑、曲刃矛进行表演。还可设置农耕园，工具复古，使用有肩石锛、青铜钁、铧口耕种，让游客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