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谢意(作者:查世霖.散文)
那天,从邻寨里穿过的时候,那个弱智的老头坐在他家门口,热切地向我打招呼。回来又这样。再后来,每次经过他家门前,只要见到我,他都会热切地打招呼。他的声音近乎喃喃自语,我又都是轻车行过,加上也不太在意对方什么感受,所以从来没留心听清他口中冒出来的任何一个字。只是,他那热切的表情,亲善的眼神告诉我,他的真诚是发自肺腑的。
事情得从很多年以前追溯。那时,我家老屋前面这条路还不能行车,五尺宽,清一色的原生态青石板铺就。年深月久,每块石板面上被人们的鞋底摩挲得光滑玉润,如琥珀的表面一样莹洁。那是西南大军阀袁祖铭家构筑的、联结其衣胞之地五台和他的"卧雪山庄"、"五省会馆"所在地的龙广的通道。那应该算是那些时代的通衢大道,等级特别高。沿途四乡八寨的人出行都经由此,人流量非常大。
当年,我们的村子人烟没有这么稠密,村东头傍着五尺青石道路的,就我家离得最近。邻寨的行人如果未带雨具而走到我家这里逢着下雨的话,只有跑来我家避雨。上面提到的弱智老头,那年那晚,不但在我家避雨用餐,还宿歇过一夜。
那年,他还没这么老,年纪应该在二十岁上下。我呢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屁孩。他智力欠缺而腿脚略跛,但是颇有股子力气。这么个人儿,挑了一对畚箕,从家赶五十里路,到箐口煤矿买百十斤煤炭,负重赶路五十里,挑回家做燃料。那天他挑着重担微瘸着行至我家门口,暮雨忽来,没奈何,只好歇担在我家避雨。父亲母亲问知他挑担走了那么远的路,感叹唏嘘。见他又累又饿,遂再动锅灶,又生炉火,专门做了饭菜让他吃。憨厚木讷的他啥也不说,接过母亲递过去的饭就狼吞虎咽,饭菜一扫而光。然后,他打着饱嗝儿,呆呆地坐那儿等雨停。左等右等,直到灯火阑珊,雨没停,他倒困倦不已。最后,父母打水让他洗了脚,让他在我家睡下了。其实,从我家到他们寨子,中间仅隔着一道低丘梁子,半里多路程。翌日,他起得床来,挑上担子,也不言谢,径直离去。或许,不事表达的他,当时在心里已经默默铭刻下这件小事,铭记住我家每一个人了。从他冲我打招呼时的情态,我看得出来他心怀感恩。他并不在乎我近于冷漠的反应,他只想以此表达感念。
他从二十浪当岁到如今,已年届花甲了吧?对于我家行的那点方便,居然念念在意,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表达,但是,我明了他的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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